研究者首先在多伦多市确定了49家食品银行,接着通过随机抽样从中抽出了8个组织作为调查对象。之后,为了针对特定的问题做定性研究,研究者又通过“理论抽样”(Theoretical Sampling)的策略选取了其他几个食品银行。
3.2 供应的问题
本研究调查的所有食品银行都面临着一个共同的问题,那就是它们能够发放的食品量都很有限,而且存在着较大的变动。而供应问题和救济对象的利益密切相关。正如一名工作人员所说的那样:“我们只能有多少给多少”。随着捐赠数量的波动,能够选择和配送的食品也在发生着变化——“一年总有那么几次,由于捐赠有限和其他原因,我们只能给得少一些了”。除了减少食品的发配,工作人员对此似乎别无他法。
另外,食品质量的控制也存在一定问题。尽管有些食品银行的工作人员设法对损坏的货物进行了清洗和再包装,对那些易腐烂的蔬菜水果也采取了剔除的办法,留下了可食用的部分,但一旦把食物发放出去以后,他们也就难以控制其质量了。有个工作人员便这样说道:“我们没法儿保证救济对象获得什么样的食品”。的确,他们所能决定的仅仅在于某项食品是否适合食用。在捐赠本来就有限的情况下,他们就更愿意“挽救”而不是丢掉这些有缺陷的食品了。
由上可知,食品供应不足、供应量不稳、食品质量难以控制——这些出现在供应方面的问题非常重要,它们将会影响人们对食品银行工作的界定及其合法性,也会影响食品银行的工作方式。
3.3 食品援助和受益人需求的意义
食品银行的工作人员对食品援助的意义有着自己的理解。一般来说,他们的理解无外乎在于以下两方面:要么是作为一种补充手段,减轻了受益人当前的经济负担;要么就是直接缓解人们所承受的饥饿。这两种角度都反映了受益人的需求,同时也是食品银行合法性的来源,均受到供应问题的影响。
3.3.1 食品援助是一种补充手段
在食品银行的很多工作人员看来,有些人由于长期只能获得低水平的收入,所以他们对食品援助有着庞大而又持久的需求。由于存在供应方面的问题,因此,食品银行绝对无法满足这些人的所有需求。
“我们肯定不能满足任何一个家庭的所有需求,我们只能起到一个补充作用,食品银行能做到这点也就足够了。如果我们要满足他们的所有需求,那我们的食品存量肯定很快就会被消耗殆尽,这可就麻烦了”。
这样的观点实际上弱化了食品数量的重要性。提供食品援助的目标成了“帮助受益人暂且度过难关”,而不是完全保证他们的食品需求。
同时,这样的观点还弱化了食品分选的重要性。有位工作人员解释道,即使他们能够发放的只有糖果,很多家庭也依然可以受益,因为他们能把这些糖拿来款待小孩,而用自己的钱去买其他食品。对于那些身患糖尿病的救助对象,尽管他们自己无福消受食品银行发送的糖,但这些食品仍然可以用来招待客人。
“这样不也是一种帮助吗?他们可以省下自己的钱,去商店买自己最需要的东西。”
尤其是在分配一些工厂捐赠物之时,食品银行所实施的援助看上去更像是一种补充手段,以减少家庭的食品开销。有些产品没什么营养价值(如食物色素、调味品),遭到破损或是过期了,还有些产品对于救助对象来说根本就不熟悉。如果食品银行以“满足受益人的食品需求和营养需求”为己任,那么这些产品恐怕就不太适合分发给他们了。然而,如果食品援助的目标仅仅是对受益家庭以一定补充,那么工作人员就不必纠结于发放食品的数量以及种类了。
3.3.2 食品援助是直接减少饥饿的良方
和前一种观点不同,在访谈过程中,很多食品银行的工作人员都认为,受益人对援助的需求十万火急,因此,食品援助是直接减少饥饿的良方。正如一名工作人员所说:“如果没有食品银行,那么很多人就只能饿死了”。在这样的情况下,给他们一些食物——包括任何一种食物都是值得的,因为“有总比没有好”。尽管这两种观点看似相左,但在现实生活中却是并行不悖的。毕竟,前来求助的人就存在着不同——没有食品银行的援助,有些人确实只能饿着等死;而另一些低收入人口只是想获得免费的食物来减轻家庭的负担。
若是将缓解饥饿看作食品援助的意义,那么,供应问题一旦出现,食品银行就有了充分的理由来为救助对象提供任意数量、任意种类的食物,甚至包括变了味的烘烤食品、受损的罐头和重新包装的其他食品。即使是这样,救助对象依然甘愿接受,这似乎就足以证明他们的食品需求有多么强烈了。有趣的是,无论对自己的工作持什么样的观点,食品银行的工作人员都不会始终如一地认为自己有责任去满足那些迫切的食物需求。他们只是做了力所能及之事。
供应问题影响了人们对食品银行工作的界定及其合法性,同时也影响了食品的分配方式。受供应限制,食品银行不得不限制受援机会,控制受益人对食品的选择,并限制食品发放的数量。为了维持机构运转,工作人员甚至只能采取定量配送。
3.4 限制受援机会
为了度过货源紧张的窘境,食品银行往往会限制单个救助对象的受援机会。本研究涉及到的所有食品银行都制定了相应的工作准则和规程,用来控制单个救助对象的受援频次。比如,救助对象一般每月只能获得一次援助,少数极端贫困的人口则能每周接受一次援助。一旦成为了食品银行的救助对象,那么人们就得学会遵守这些规定。有些食品银行会向他们发放约定卡,以提醒对方下次发放食物的时间。大多数机构都对这些规定执行得相当严厉,因而少有人会提前赶来要食物。
在本研究所访问的所有食品银行中,有一家每月仅执行一次持续3天的食品发放。其中一名工作人员解释道“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程度的努力了”。如果他们增加发放食品的次数,那么每次发放食品的天数就会减少,同样,受益者的数量也会减少。这是一个艰难的取舍,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食品银行要么就给少数的人提供更多的援助,要么就给更多的人发放较少的食品,很难在中间取得一个平衡。最终,它们所确定下来的援助频率和单次援助时间便形塑了其援助的方式。
3.5 对食品选择的管理
对于那些即将分发给人们的食物,多数食品银行都会在库存许可的范围内,从数量和种类上进行小心地控制。它们会按照《加拿大健康饮食指南》(1997)的标准,将食品进行分类,尽量综合地给人们提供“均衡”的膳食。除此之外,有些工作人员还得注重食物的搭配,例如将意大利面和一罐沙司配在一起发给人们。尽管做了这么多的工作,保证每位救助对象接受的食物都有着多样的营养价值和市场价值,能满足多样化的需要,但最后,这些努力却在客观上限制了受益者对特殊食物的需求。
研究结果显示,在食物分配方面,众多食品银行有着两种处理方式。而这,恰恰反映了人们对受益人选择权的两种不同认识。有些食品银行的工作人员会事先准备好成袋的食物,不让受益人有过多选择。正如一家机构写的标语那样:
我们这里的大多数食物都来自于中央分配机构,我们欢迎所有品牌的所有食物,希望您也如此。此地不退不换。
对此,工作人员的解释通常都是:食品银行不是杂货店,人们不能只挑他们想要的食物。还有人认为,既然前来求助的人非常饥饿,那么机构提供的所有食物他们都应该照单收下。
与之相反,另一些食品银行则在能力所及的范围里,非常看重受益人的选择权。这些机构的工作人员认为,这是显示对他们尊重的一种重要方式。
“我不会说‘既然你向我们乞要食物,所以你就别挑三拣四’。我不是那样想的,我所坚信的是——只要你想要,只要我们有,你就拿吧”。
有个机构甚至还给救助对象提供了购物推车,让他们在库房里各取所需。当然,大多数食品银行并非如此。它们往往会指定一些食物选项,让人们根据自己的喜好在问卷上勾选,或是口头告知工作人员,最后由工作人员来填装食盒。这样一来,便可照顾到个人的喜好和需求了。然而实质上,由于食品银行能够提供的食物可选范围颇受限制,因此受益人的选择依然处于严密的管理之下。
总之,尽管各个食品银行的分配系统不尽相同,但它们都会对食品数量和种类的选择进行管理。尤其是在食品供应受限、不稳定和不可控的情况下。
3.6 定量配给
无论救助对象有没有选择权,当食品供给出现不足的情况下,所有的食品银行都会采取定量配给的方式,把食品发放那几个小时的场面给撑下来。调查访问到的一家食品银行每周会进行三次食物发放,其食品的主要来源是一家中央分配机构,工作人员往往会事先将一周的食物分成三份,以保证每次活动都有得东西可发,而且食物选配的工作也可以持续开展。即便是这样,有些情况下,开展了一次食物分发活动以后,人们也就难以对剩下的食物进行选配了;还有些时候,活动尚未结束,食物就已发光了。所以,有些人往往很早就会在食品银行门外排队,希望先到者先得。
从理论上来说,如果供应危机持续很长一段时间,那么不管食品银行怎么定额配给,最终肯定都会弹尽粮绝的。实际上,据笔者了解,只有一家食品银行是因此而倒闭的,其他机构都通过小心的计划和定额配给,最终度过难关。即使是在最艰难的日子里,大部分食品银行也依旧秉持“应助者必助”的原则,给需要救助的人分配食物。其中一名员工解释道:“我们只是不忍心拒绝他们”。
工作人员早就清楚,他们能给的远远满足不了人们的需求。在供给不足的情况下,这种认识会更加深刻,因为他们除了少给点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我知道这段时间我们只能维持低水平的运行……前来的人们无不抱怨。这样的策略并不能让我们持久下去,但我们能力有限,也不能帮他们太多。”
其中一个食品银行的库存甚至少到了只能给人们发放谷物和小吃的地步。对此,一名工作人员解释道:“我知道他们不能以小吃为生,但是……我们仍然会给他们,因为有总比没有强”。
即使是零零星星的帮助,也会对某些受益人起到重要的作用,毕竟,这些食物可以缓解饥饿带来的问题。
3.7 援助和需求的分离
由上文可知,食品援助在很大程度上是与受益人的需求相分离的。受益人获得帮助的频次,以及他们的受援水平并不是由自己的需求所决定的,而是受制于食品银行的规定和实践。再往根处探寻,这其实是由捐赠食品供应的量少、不稳定和不可控性决定的,食品银行为了维持名义上的运行,只能对此严加控制。即使是在那些尽量尊重受益人需求的机构, 援助方式也是受到精心管理的。一旦供应不足,援助就只能减少了。但无论库存量有多少,食品银行都会奉行“应助者必助”的原则。在这样的情形下,发放食品也就成了一个象征性的活动,仅仅是为了维持机构运行,而不是满足救助对象的实际需求。
援助实践和需求的分离,对受益人来说有着深层的含义。首先,从工作人员的角度来看,救助对象不应该指望食品银行来满足他们的需求,换言之,工作人员不对食品的供应负责,他们也无需为满足受益人的需求而承担责任。所以,受益人应该尊重食品银行的工作,理解它们的难处,接受它们给的所有援助,并对它们的善举心存感激。实际上,受益人的感激能够让食品银行的工作人员获得极大的满足。在有些工作人员眼里,受益人的感激恰恰表现了他们对食物的需求。正如其中一人解释的那样:“有人来食品银行时,我感觉他们非常需要食物,而且他们得到食物之后很感激我们”。按照这样的逻辑,一旦受益人没有表现出感激的情绪,那他们的需求也就值得怀疑了。
“我们的货架有好多次都已经完全空了,我们是竭尽所能地为他们提供食品……那些真正需要食品的人来了之后会说‘哎呀真是太感谢你们了’……而另一些人说的却是‘我们得到的就是这些啊?’这些人才是我所担心的”。
这样的氛围不鼓励受益人明确主张自己的需求,或是对食品援助行为进行评价。当他们有意取悦工作人员,多多少少表现出满足之时,工作人员最为看重的“感激之情”也就成为了掩盖受益人真正需求的道具。
作为这一现象的后果,许多人有可能不再遵守机构的分配制度,转而寻求其他方式来获得更多的食品援助,这种行为被称作“滥用系统”。譬如,有些受益人可能会提供虚假的姓名和地址,或是求助于多家食品银行,从而绕过食品银行的信息记录系统。为了应对这一现象,许多受访的食品银行在身份认证方面愈加严厉,工作人员对“滥用系统”的行为也经常讨论。
一名曾经遭受过贫困之苦的工作人员对此有着独特的看法。她说:“我知道饥饿的感觉”。她认为,有些人实际需要的帮助确实超出了规定的频次,所以分配制度应该设定得更灵活一些。“有些人的确有着强烈的需求,他们来的次数超过了规定,但我们还是把食物给了他们”。与之类似,另一位工作人员也认为,有些人情急之下或许会表现出“滥用”了系统,“如果有人滥用了食品银行,那也是因为他们真正需要食物……当你停下脚步看看食品银行分发的食物,你就会发现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了”。
然而,大多数工作人员却并不这么理解。尽管他们自己也知道食品供给不足会限制他们援助的数量和频次,但谈到“滥用”现象时,他们就不会反思食物分配环节是否出了什么问题。这一现象的频频出现,可能会让他们拒绝受益人的帮助,甚至还禁止这些人以后接受食物援助。工作人员对“滥用”的认识就如他们对“感激”的认识一样,掩盖了受益人的急迫需求,让其隐匿起来。
4. 讨论和结论
食物分配和受益人的实际需求相分离,这似乎是不可避免的,因为食品银行的本质就是由食物捐赠/供给来驱动的。在供给有限的情况下,工作人员要维持机构的运转,就必定会限制分配的数量和频次。本研究认为,这样的食品供给并非纯粹对救助需求的回应,而更像是一种象征性的活动。
从结构上来说,食品银行其实本身就缺乏足够的能力来满足求助者的需求。我们的研究显示,即使对个别机构进行重组或是改变分配的方式,也无济于事。增加食品的捐赠数量固然能够增加个别家庭获得的援助数量,但这依然不是长久之计,因为捐赠食品的增长空间毕竟有限,难有较大突破。而且,随着越来越多的慈善募集活动出现,公众对食品银行的捐助已经出现了疲软。另一方面,生产者和零售商为了保持各自的市场竞争力,也纷纷提高了效率,使得能用的“剩余”食品也越来越有限。
食品银行无力满足救助对象的需求,但比这更严重的是,前者掩盖了后者的急迫需求。有人指出,食品银行长期以来给人以一种幻象,似乎它们总在很有效地与饥饿作斗争,但实际上,它们已经无意中助长了对底层民众的漠视,不利于他们收入的增长,从而导致贫困和收入不平等愈来愈严重,人们对食品援助这类慈善行为的需求也越来越大。食品银行的运作让救助对象的食物需求趋于模糊化,这样一来,无论是社区组织还是政府机构,都不会有足够的动力来寻求其他解决之道。
本研究发现,食品援助和需求相分离的主因在于食品供给的不足。而这并非偶然。最近一项有关食品银行的全国调查也发现,大多数食品银行都存在供给不足的问题,使得它们在开展救助活动的时候会有意控制援助的数量和频次。受制于慈善捐赠的食品量少和不可控制性,食品银行不得不在有限的供给和庞大的需求之间保持艰难的平衡。从最开始到现在,加拿大的食品银行都显示出了这样的特征。总之,尽管加拿大有关“剩余”食品的分配制度已经有所发展,但本研究仍然认为,不可贸然将这种制度纳入政策体系。
●国家动态●
印度的第十一个五年计划:启示和政策含义
印度在“第十个五年计划”期间(2002-03至2006-07)实现了令人瞩目的经济增长。但是在将经济增长转化为减贫效果和人类发展成果方面,印度交出的答卷却成绩平平。截至2000年年中,印度仍有3020万人生活在贫困线以下,四岁以下儿童营养不足率高达46%,印度的文盲人数高居世界首位。并且,经济的增长还拉大了社会差距,印度各邦间的经济增长和人类发展水平相差悬殊。因此,在制定“第十一个五年计划”时,印度政府表示将努力实现双重目标,即在加快经济增速的同时扩大经济增长的惠及面,让更多人享受到经济增长的成果。
“第十一个五年计划”的中期评估于2009年10月举行,与此同时,古吉拉特发展研究学院在艾哈迈达巴德召开了一次全国性会议,探讨印度在实现普惠型经济增长方面所取得的进展。与会者在该次会议上所提出的报告内容,为本政策概要所采纳,本政策概要将重点论述该次会议所探讨的三项主题:农业、就业、治理。
实现普惠型增长:挑战与选择
农业
由于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印度劳动力从事农业以及与农业相关的活动,因此,农业部门在帮助降低贫困率方面具有巨大潜力。但相对而言,最近几年里这一潜力并未能得到实现。部分原因在于,农业生产率的提高速度非常缓慢,而农业生产率对于农业部门就业的数量和质量起到关键性作用。农业生产率下降,导致农业部门无法吸收农村剩余劳动力,农业工人的工资水平因此一直处于较低水平。此外,即使在一些农业生产率获得提高的地区,例如古吉拉特,农业生产率的提高似乎也并未产生减少贫困的效果。
挑战与选择
要实现农业部门的潜力,让农业部门为普惠型增长做出贡献,就需要强调生产率的作用,因为生产率的增长将提高农场工人的收入水平。农业生产率增长所带来的成效还会溢出到农村地区的非农场部门,如果同期再对农村基础建设进行投入,则这种溢出效果将更加为明显。印度在绿色革命期间利用了大量地下水资源,由此导致供水紧缺,与此同时,工业和家庭用水需求却日趋增长,为农业部门未来可持续发展提出重大挑战。例如,印度至少百分之三十以上的水利潜能尚未得到开发(这将是未来一个很有前途的投资领域),在干旱和半干旱地区建造分水岭,将会显现出良好的成效。以奥利沙邦为例,虽然该邦具有丰富的水利资源,但薄弱的水利基础设施却阻碍了当地的发展,当地需要寻找新方法来扩建一批质量过关的水利系统。例如,奥利沙邦政府已实施了一项全新的水利政策。根据该政策规定,奥利沙邦将设立多个“水用户协会”(简称WUA),水用户协会负有运营和维护基础设施的责任,同时,该政策还对水费价格的提高以及基础设施的运营维护做出规定。先前经验显示,如果“水用户协会”(简称WUA)能够在产能开发方面获得足够的支持,并且能够获得完善的基础设施,这样的合作将会进展顺利。
虽然印度拥有较为发达的公有和私有种子部门,“但自从绿色革命推出高产种子品种之后,印度农业在种子技术领域未有任何重大突破”。“基因革命”实现了转基因作物的生产,有望制造出“显著超越”原有种子品种的作物种子。但这些种子常常超出小型农场主的购买力,并且绝大多数农民并不了解新型种子技术。因此,开发质量更优的、价格可为农民所承受的种子,帮助农民了解种子的优势,将对农业生产率的提高起到关键性作用。
与此同时,订单农业和农业价值链同样有望帮助降低贫困率。调查显示,(1)处于食品零售链上的农民,其所获得的利润,往往高于处于食品零售链之外的农民;(2)拥有雄厚资产基础的大型农场主,往往最有机会接触到食品零售链。研究人员分析了古吉拉特的一个名为“Reliance Fresh”生鲜食品零售链,分析结果印证了上述观点:在古吉拉特农民中,百分之二为大地主,百分之二十七为拥有零星土地的小农,但在于“Reliance Fresh”生鲜食品零售链有往来的农民中,百分之二十一为大地主,没有一个小农。研究人员在对印度南部的水稻种植以及小黄瓜种植的展开调查后,也得出类似的结论。
在其他地区,把贫困人群纳入价值链中的做法,也取得显著成效。例如,很多家庭妇女有机会与为国际国内服装饰品生产链条工作,有证据显示,小农能够从西孟加拉邦的茶叶产业获得不菲的利润。
就业
印度在就业方面的表现一直令人失望,而适龄工作人口的日益增长愈发加剧了这一情形。最明显的问题是第二产业和第三产业的增长未能制造出更多的工作岗位,因而抑制了增长所带来的减贫效应。而增长所创造的工作岗位,多为个体经营者或无报酬家属工从事的非正规“自谋职业”。即使在正规部门,就业机会也开始向短期合同或者更加临时的合作方向发展。不仅如此,全球金融危机致使非正规部门收入下降,限制商业信贷的发放数额,大大降低印度出口产品的市场需求,导致正规部门工作岗位的流失。例如,2008年11月初,仅珠宝业一个部门就减少了三十万个工作岗位。
挑战与选择
如果贫困人群能在制造业或服务业获得高薪工作,或者能在非正规部门实现更高的生产率,那么,创造就业机会对于扩大经济增长的惠及面,将起到巨大的推动作用。要创造更多就业机会,工人的技能水平需要得到提高,而潜在雇主对劳动力的需求也需进一步增加。虽然印度政府基本上没有相应政策工具来提高私有部门的需求,但在未来有望举办适当的技能培训活动。在“第十一个五年计划”中,政府承诺将把工业培训学院及中心的数量提高到原有数量的10倍,其中500所工业培训学院将成为与产业挂钩的“顶尖技术中心”。政府将提供与工业、服务业、农业和农村就业相关的各种培训, 并计划将劳动人口中掌握技能的人数比例从现有的百分之五提高至百分之五十。
不仅如此,政府还能够为最为弱势的人们创造就业机会,印度政府已经通过《国家农村就业保障法案》为农村弱势群体创造就业机会。《国家农村就业保障法案》保障农村家庭至少获得100天就业上岗时间,该法案通过自选择机制确定帮扶对象。在金融危机刚刚结束之际,农村就业状况雪上加霜,此时推出这一计划尤为恰当。《国家农村就业保障法案》取得的了不可低估的成绩:在2007-2008年期间,330个县共创造了14.37亿个工作日。我们可将这一数据与Sampoorna Grameen Rozgar Yojana 计划(《国家农村就业保障法案》的前身)以及《全国以工换粮计划》进行比较, 上述两项计划在印度每个县实行,共创造11.16亿个工作日。
不过,《国家农村就业保障法案》在不少问题上也遭到批评,该项计划的高成本和实施中的“泄损”更是遭到指责。回顾《国家农村就业保障法案》在西孟加拉邦的实施过程,从表面看,负责实施计划的各所潘查亚特(Panchayati Raj)机构普遍存在产能不足的问题,计划参与者中的女性比例低于指标要求,薪资支付存在拖延现象,与此同时,信息传播不够充分,而这有可能降低人们对《国家农村就业保障法案》就业机会的需求。要充分实现《国家农村就业保障法案》促进普惠型增长的作用,政府所面临的一个关键挑战便是为上述问题找到解决方案。
治理
虽然印度早在“第十个五年计划”中已经强调了实现良好治理的重要性,但目前印度仍然存在一系列有待解决的问题。精英与贫民之间出现断层,领导人才匮乏不足,在技术精英治理模式下,高收入阶层占据主导地位,高收入阶层的经验与观点决定治理走向,这些都是目前存在的突出问题。这些不足之处受到人们的广泛抗议。抗议之声不仅来自那些大致接受体制状况但要求扩大经济增长惠及面的人们,也来自那些彻底排斥体制的人们,如纳萨尔派成员。
挑战与选择
面对人们普遍提出的提高透明度、扩大惠及面的要求,到目前为止,印度政府所做出的应对包括,加强官僚化管理,并在某些情况下诉诸治安力量。特别在纳萨尔派运动中,情况尤其如此。对于政府而言,采取措施,缩小技术精英统治阶层与穷人之间的差距(绝大多数穷人其实都是政府政策的被动接受者),促进这两个群体之间的信息流通,才是更为有效的可持续应对方法。在此过程中,政府可借助于新近推出的一些行动计划,例如某些形式的电子政府、社会审计、媒体观察、以及“加强司法改善治理”等等。
如果印度政府能够更加深入、全面地将其减贫模式转变为“从权利出发”的减贫模式,并且“从权利出发”的减贫模式本身设计合理,并得到有效的实施, 那么这种减贫模式的转变将能发挥长效作用,帮助实现治理和减贫目标,促进惠及型增长。近期制定的《林权法》的有关实践,就“从权利出发”的减贫模式的实施,上了启发性的一课。印度政府制定《林权法》的目的在于,对于部落群体成员使用多年并且赖以谋生的土地,政府将向他们授予该些土地的法律权力。在安得拉邦,《林权法》的实施已取得一定进展,但该法案仍然存在一些操作上的难题。其中一个主要问题在于法案的潜在受益者对于法案缺乏足够的认识。调查显示,由于村民需要从事其他日常活动,并且开会地点过于遥远(会议通常为村务委员会一级会议,而非小村一级会议),村民常常无法出席有关会议。因此,潜在申请人往往缺乏有关申请资格、申请表递交期限、通过何种适当途径获取递交申请所需的必要证据等事项的关键信息。如前所述,认识的缺乏同样也阻碍了人们对于“国家农村就业保障”计划的参与。这说明,“从权利出发”的减贫模式是否能够成功,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受益对象是否认识到自身的权利,是否了解如何去主张实现这些权利。
结论
为实现更加普惠型的经济增长,印度正为此付出努力,也遇到了一系列重大问题。这些问题包括农业生产率增长缓慢、经济增长未能创造出更多就业机会、治理体制未能充分倾听穷人和弱势群体的声音。在农业部门,解决这些问题需要在农业和经济领域引进革新,尤其是以下方面:种子制造、水利系统、合约农业、技能培训、以及如何采取措施提高政府政策惠及面和透明度。特别需要强调的是,政府如能将减贫模式转变为“从权利出发”的减贫模式,将大大促进未来减贫工作,但在转向“从权利出发”的减贫模式时,政府还需要努力确保扶贫对象理解自身权利,并且能够主张这些权利。
资料来源:www.chronicpoverty.org